过年_5

除夕这天，本就朝五晚九的奶奶起得更早了些。撑着因准备这两天要用的木柴而摔疼的老腰，先顾不着洗漱，早早地给火房打上火，添上一壶水。洗漱完一壶水也烧半开了，用它煮一碗汤面，一天的精神一天的活儿也随之而来。

前两天的好几个电话，嚷嚷闹闹的孙子们让奶奶听到了熟悉而温暖的呼喊。于是院子里积下的落叶与杂屑、墙上的蛛网与污垢、楼梯上的脚印和未倒的垃圾、都与奶奶一挥而散的孤独一样，在这天上午被一扫而空。为了准备晚饭，又去到菜园子里拔几颗还沾着露水的青菜，在河边洗净泥巴才回来。虽然知道奶奶身体不好，今晚的年夜饭是等儿媳回来掌勺，但晚饭的准备工作，奶奶还是想操两把心。洗菜、剁肉、腌制、上蒸笼，能提前做好的，奶奶有条不紊地提前准备。一来二去，一不留神就到午饭点了，通常忙着的奶奶是注意不到的，直到饿极的肚子提醒了，才匆匆炒一小碗饭，将就着吃了。

下午，陆陆续续回来的人就像奶奶脸上堆起的笑意一样愈来愈多。但奶奶能想到的第一件事，就是媳妇带回来的年货要赶紧装盘，接着额外准备一些糖果和小份额的压岁钱。但在家里穿梭的奶奶即使再忙，等到给大门贴新对联的时候，也会停下来，就着帮忙扶楼梯的由头，看儿子给家里换上新的对联，时不时还会看看哪边是上联，哪边是下联，说是不是贴得“正”。忙完这些的奶奶又到厨房帮忙去了。

年夜饭准备期间，不知道鞋子、开瓶器、衣服、调味料放哪儿的孙子、儿子、儿媳基本上都会找奶奶问个遍。待到年夜饭基本上桌，奶奶着急的是厨房的收尾工作，把油锅先浸上热水，饭后才好清洗。直到桌上的人在喊“吃饭了吃饭了，不要再烧菜了”奶奶才急匆匆地过来一起碰杯。饭桌上最操心的也算奶奶了，明明自己也吃不下那么多，却不断地给大家伙儿夹菜，一边介绍这道菜。饭后就算不让奶奶洗碗，她也要帮忙收拾桌子碗筷。

守岁开始，奶奶先给炉子生上火。虽然各自都抱着手机，但大家还是围坐在奶奶旁边，时不时抬头陪她一起看春晚。这边还是有小孩拜年的习俗，每年总是会有成群结队的伶牙俐齿的小朋友来给每家每户拜年。这时候奶奶就会给他们发提前准备的糖果和压岁钱。等一群过后，没过多久又来一群，热闹不断。奶奶没有熬夜的习惯，总是会提前去房间睡上一阵子，等到零点放烟花的时候一定会提前醒过来看烟花，从不误时。看烟花是奶奶大概是最喜欢的环节了，也是知道这点，大人们买烟花会尽量买花大一点，亮一些的。隔壁家不知道是不是喜欢“较劲”，每年两家的烟花都似乎是在比谁放得更大、更久，烟花也是一年比一年更令人心动。

初一初二大都是去给亲戚拜年，奶奶就呆在家里，等着来拜年的亲戚，同时做菜、扫地、招待客人。新年的气氛一直到初六，看着最后一匹走的客人，和傍晚就要离开去上班或去补课儿子和孙子，虽然终于得了个清闲，可奶奶还是忍不住在离别时红了眼眶，可能过年对于奶奶比起忙碌的辛苦，更在意的是难得的幸福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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